打包
选自《马洛丽成长记：我不想搬家》
我房间里到处是箱子。
昨天，房间里到处是绒毛动物、书和招贴画；今天，房间里到处是箱子，箱子里装满了绒毛动物、书和招贴画。
我应该把东西装进更多的箱子里，可我不明白，既然我不想搬家，干吗非要打包呢？
我需要的是帮手。我站在楼梯顶端大喊。
“妈！”
我等着回答。可是没人回答，于是我用上在室外才用的大嗓门。
“妈！”
她走到楼梯下面，怀里抱着好几个盒子。
“嗨，妈妈，什么东西是棕色的，还又大又空？”
“马洛丽，我没时间听你开玩笑，”妈妈说，“我们得打包，过两天就要搬家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可什么东西是棕色的，还又大又空？”
妈妈吹了口气，把嘴边的一绺头发吹开：“是什么？”
“我房间里的箱子啊！”我哈哈大笑。
“马洛丽，这跟卫生间淌水差不多一样好笑。”
我还真就觉得卫生间淌水是件特好玩的事，可我看得出，妈妈并不觉得这事很好玩。
“打包去吧，拜托。”她说。
“可我不愿搬到蕨落镇。”我像一只下雨天被丢在外面冻得发抖的小狗，伤心地哼哼着。
妈妈看着我，好像不知所措。然后她放下箱子走上楼梯。“开心点。”她拍拍我的脑袋，“我帮你。”
我坐在床上，怀里抱着我的猫咪，它名叫奶酪包。我们一起看妈妈把T恤和短裤从抽屉里拿出来，整整齐齐地叠好，放进一只大箱子里。箱子装满后，她用胶带封好，用粗大的紫色荧光笔在箱子上写上：马洛丽的T恤和短裤。
我想到我和玛丽?安想好的计划：让妈妈相信丢下最好的朋友搬家是个坏主意。
妈妈开始叠一摞牛仔裤。
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和一支铅笔：“妈妈，我有件事需要和你讨论。”
她停下来。
我交叉脚趾，暗祝自己好运。希望这招管用。
“我和玛丽?安已经为这个暑假计划很长时间了，我们日程安排得很紧。”我念着文件夹中的内容：
“星期一：涂指甲油，给猫咪修剪爪子。
“星期二：烤点心，做猫食。”
我冲妈妈一笑。我还没有告诉她，星期二还需要她教我们用烤箱呢。
“星期三：做暑假剪贴簿。
“星期四：去游泳！”
我还记得玛丽?安的话，只管照着单子念。我没有对妈妈提起，去游泳之前我们得去泳装店买游泳衣。
玛丽?安说，最好是在去游泳池的路上再提买游泳衣的事。
“星期五：我住在玛丽?安家。
“星期六：玛丽?安住在我们家。
“星期天：穿着睡衣看一整天的电影。”
我从文件夹上抬起头。妈妈的表情像是刚刚吞下一只柠檬。
我说不清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。“你看得出，我们日程安排得十分紧张，这暑假我是没时间搬了。”我耸耸肩，“抱歉，也许我们可以到秋天再谈搬家的事。”
“马洛丽……”妈妈张嘴要说什么，但我没给她机会。看得出这计划不像我和玛丽?安想得那样管用，于是我转到计划B。
“妈妈，这事你好好考虑过吗？”我努力要镇定，可声音却好像有点发急了，“你的学生怎么办？”
“这里有的是出色的钢琴老师。”妈妈在膝盖上叠着一条牛仔裤。
“求你啦！”我四肢着地跪下，“求你，求你，求你，求求你，我们不搬家好不好？”
妈妈把牛仔裤放进一只箱子里。“马洛丽，这事我们还要谈多少次才行？”
哥哥马克斯走进我的房间，坐在我的梳妆台上。“我猜得一百次到一千次吧，”他说，“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，她可真够难缠的。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就因为马克斯已经十岁，他就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得了。我站起来，抓住他的脚，想把他从梳妆台上拽下来。“妈！”我抱怨道，“你管管他呀！”
可她管不了，她脑袋还在一只箱子里呢。
马克斯手里抛着一只网球，看都没看我一眼。“很简单，”他说，“我们搬家，就是因为爸爸在蕨落镇新开了家商店。”
“对你来说，当然简单啦，”我说，“你根本不在乎住哪儿，只在乎棒球。你会找到新的棒球队。可要新找一个最好的朋友就难多啦。”
“你很幸运，”马克斯说，“这样你就不用再和鸟脑袋做最好的朋友了。”
我知道马克斯说的是玛丽?安，我俩自打一出生就是隔壁邻居，而且做什么都形影不离。我们上同一所学校，嚼同一种口香糖，甚至连脚指甲都染成相同的颜色。
我交叉胳膊抱在胸前。“玛丽?安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要永远这样下去。”
“可能你会想念玛丽?安，”马克斯说，“我可绝对不会。”
妈妈把脑袋从箱子里抽出来。“马克斯，麻烦你再去拿些胶带来。”
“我不搬到蕨落镇去。”马克斯走后，我对她说。
我坐在妈妈正在打包的箱子上。“你和爸爸还有马克斯可以去，我留下，和玛丽?安一起住。她说她妈妈会很高兴有人做伴的，反正现在就她俩了。”
妈妈在我旁边的箱子上坐下。“我知道你不想离开玛丽?安。我也知道她父母离婚后她日子不好过。可你还会交新朋友，她也会的。”
妈妈拿起我的手捏了捏。“别忘了，玛丽?安可以去看我们。开车到蕨落镇只要三个小时。”
马克斯回到我的房间，把一卷胶带抛给妈妈。“她可千万别去！拜托了！为了能躲开鸟脑袋我都等了一辈子了。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，可别现在就给我毁了。”
“够了，马克斯。”妈妈揽着我，把我拉到怀里，“你干吗不给我讲讲你那个爆笑奶牛的笑话？”
“还是改天吧。”我对她说。
那笑话很好玩，搬家可一点都不好玩。
……